第95章 戒指

我很高兴拉甘没有用变形形态进行训练，但他选择的方法带给我的心塞程度不亚于让他变了形再追着我打。

        游乐场地里有一座晚间不运行的喷泉，拉甘从里面抽出水混上颜料充当漆弹，然后用他搁置了许久的水动魔法把带颜色的水当子弹朝我投过来。这样的训练才进行到第二次，我就觉得鼓动我加油努力的不是未来能在任务中自保，而是当天回家后能少洗一会儿衣服。

        “你的发射频率太快了！致远族用的是激光枪，才不可能有这种连击扫射！”我一边滚地躲避一边哀嚎。

        “等到我们把致远族赶出地球，说不定你以后还会对上贝恩或者女王蜂的手下呢，他们会用冲锋/枪的！”拉甘丝毫没有降低难度的意思。“从前方来的攻击能躲得差不多，但也多注意看后方的情况啊！”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到背后传来水球破空而来的倏倏声，连忙倾向右边，同时向左扭转身子，正好看到蓝色水弹从我眼前掠过，砸在了喷泉的池壁上。

        “算你进步！”

        在我终于预判了一回视线死角的攻击后，拉甘从喷泉顶端跳下来，跟我击了个掌，说：“快到跟夜翼约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能不能让我先回去换了制服。”我瞅着衣服上溅的星星点点的颜料，总觉得就这么去开会不太好。

        “有什么关系，我用的是深蓝色，没那么明显。”

        拉甘没有给我维护形象的余地，率先赶向说好的集合地点。

        当我们接近商业区时，梅根把我们拉入了精神链接，她告诉我们她已经模糊了我们会在别人认知中留下的映像，我和拉甘得以在奇装异服的情况下穿过街巷而不用担心会引人注目。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家楼顶露天咖啡馆，这个时间已经关门了，老板应该是觉得不会有人觊觎这些不值钱的家具，所以桌椅都会留在外面，夜翼已经黑掉了摄像头，我们可以借用这块场地。

        爬上楼的时候，我再次庆幸美国建筑的好多消防梯都安在室外很好找的地方，要不然我真的得快点学会用钩绳枪。

        一登上楼顶，我就看到了坐在一张长桌桌首的夜翼，康纳和梅根分别坐在他两边，我匆匆赶到梅根旁边的座位上，拉甘满脸写着不情愿地挨着康纳坐了下来。

        “好，知情人到齐了。”夜翼向前倾过身子，将两手微微握起放到桌子上。“我们开始吧？”

        我忍不住嗫嗫地吐槽：“夜翼和他队内的明明暗暗修罗场，到齐了！”

        桌子对面的康纳忽地看过来，他动了动嘴唇，却又反应过来现在我听不到，只好闭上嘴瞪了我一眼，像在问我是不是不皮一下就难受。

        “大家都在链接里了吧？”梅根说着，将一张地图投影到了我们的意识中。“蓝甲虫和绿甲虫都已经回归了我们这一边，这段时间致远族吃了不少亏，三天后的半夜，光明会与致远族会在圣普里斯卡岛进行会面，我们计划潜入那场峰会，与海少侠里应外合，打破他们脆弱的同盟关系。”

        “我们不知道他们双方会派出多少人手，所以我们也要好好利用己方兵力。”夜翼接上梅根的话。“辛，你认为自己能参与吗？”

        “我会努力试试看……”我的第一个念头在链接中自动响了起来，但我很快肯定地加了一句：“我觉得我能。”

        梅根接着用她的脑内ppt讲解计划：“按照目前的安排，海少侠会在峰会开始前控制住丧钟，我则以丧钟的形象与他和阿尔忒弥斯先会合。剩下的小队成员分成两组，一组混入敌军士兵，一组在峰会开始后解决掉场外的守卫，等待我或者海少侠的信号，进入会场与敌人开战。”

        梅根说完，给了我们表示质疑的时间。“具体组别和人选会在后天之前定下来，有人有问题吗？”

        我们纷纷表示没有。

        “还有一件要单独对你强调的事，辛。”夜翼转向我。“上次你与小队见面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但这次你要与小队并肩作战。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保证自己不要在发力和受击时发出语气词。”

        “这个我真没注意过……我会练习的。”我答应下来。

        夜翼满意地嗯了一声：“那么，明天蝙蝠少女和罗宾会将你作为芬奇正式带入小队，你会与小队其他成员一起接受这个任务。虽然你不能开口，但梅根会为你单独开一条精神链接通讯。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她会与你联系，你有任何问题也可以直接告诉她。”

        “那么，我们来说说正规战斗外，对应漂移女的应急措施吧。”梅根轻声说。

        “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四个都要记住。”夜翼稍稍放慢了语速，将我们一个个扫视过来，确认我们都在认真听，才继续说下去。

        “在正义联盟无法从瑞博法庭回来的大前提下，如果未来出现了漂移女即将威胁到他人生命安全的状况——这个‘他人’最大的可能是你，辛——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五个就要把‘保守秘密’抛到一边，把‘阻止漂移女’变为首要任务。按常理来讲，火星少女和超级小子，你们两个分别在精神和力量方面能够对她造成有效伤害，足以控制住她。但是，一旦局面变得不可挽回——我是指，出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就要尝试采取其他措施。”

        “也就是说，除非有人面临确凿的死亡威胁，否则不要轻易采用这个措施，对吗？”一直沉默着的康纳开口问。

        “没错。”夜翼肯定道。“如果出现这种局面——就想法摘掉她的戒指。”

        拉甘、梅根和康纳虽然看上去有些困惑，但都了然地点了头，只有我还摸不着头脑。“什么戒指？”

        “我们好像真没和你提过这个。”拉甘歪着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但我记得自从我上岸，她就一直戴着戒指。”

        “漂移女取代你的时候正是冬天，那时她老是戴着手套，直到开春才脱下来。”作为小队初始成员的夜翼为我解释。“梅根发现她戴了首饰，她说是奶奶在过年的时候送给她的，保佑她在外平安。”

        “因为女孩子戴装饰品挺常见的，所以大概只有我注意了。”梅根向我询问。“在中国，玉有保佑平安的寓意吗？”

        “的确有人为了护佑自己的平安而养玉，但这和阻止漂移女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自己比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更加困惑。我跟奶奶只有过年才会见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我不觉得奶奶的东西足以成为漂移女的软肋。

        “……你不是唯一一个注意的，梅根。作为玉来说，那枚戒指的颜色太过鲜艳了。”抱着手臂低头思索的康纳插进了对话。“有次我和海少侠正在对战训练，她正好放学来到基地，那时有那么几秒我忽然感觉十分乏力，所以我注意到了她绿色的戒指，怀疑她是嫌氪石小刀不方便随身携带，才换成了氪石戒指。但训练和出任务时她都会穿制服……”

        说着说着，康纳蹙紧了眉头。“原来小队中的漂移少女早就有变化了，而我一直都没把这当回事。”

        “你发现什么了，康纳？”夜翼追问。

        “她的制服屏蔽了我认为是氪石的戒指可能会造成的辐射，所以我才会逐渐忘却自己对她戒指材质的担忧。”康纳抬眼对上我的目光。“后来我还发现确实无法用红外视觉穿透她的制服。但我记得你的制服是不含铅的，是吧，辛？”

        “嗯，不含……这大概也是她改掉制服的原因之一吧。”我猜测。“原先那条裙子要是变得厚重，穿起来会怪怪的。”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制服含铅也是个问题，只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吗……”

        “等一下。”拉甘突然叫停。“信息越多我越想不明白，夜翼，你先告诉我们，‘摘掉戒指’这个计划是谁制定的？”

        “是蝙蝠侠留下的方案，他没来得及解释全部的原因，但我想只要分析他留给我的情报，就能知道理由。”夜翼说。

        蝙蝠侠现在不在地球，我们稍微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梅根打破僵局：“要不要咨询绿灯侠呢？说到戒指，最容易想到的不就是绿灯侠吗？”

        “蝙蝠侠显然问过绿灯侠了。”夜翼拿起通讯器，群发过来一封邮件，里面是大篇的资料，挤在小小的屏幕上看得我眼花。不过夜翼好心地没有要求我们全都读完，而是总结出了一些重点：“灯戒上有着灯团的标志，我观察过漂移女的戒指，表面没有图案。但考虑到氪石并不是透明的，不排除她将氪石元素镀在外面隐藏了戒指真正形态的可能。”

        “所以说漂移女很有可能持有一枚灯戒？这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能在水下长久地呼吸！……”我把这个可能性与夜翼之前跟我提到的疑点联系了起来。

        “没错，我们再仔细想想看。”夜翼带着我们继续深入。“首先，辛，你至今读到过的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见到她使用过绿灯侠的能力，对吧？”

        “没有。”我立刻回答。如果真的有那种桥段，我一定会印象深刻。

        “梅根，你很少与漂移女建立单独的精神链接，也没有探索过她的大脑，对吧？当你触及她深层的思维时，有没有什么感觉？”

        “就是……感觉这样做不对，不能再继续，该立刻停下来？但在对其他队友有读心的需要时，偶尔也会这样。”梅根迟疑着回忆。

        “我可以理解为本能的排斥吗？”夜翼换了种说法，梅根同意他这么理解。

        “而你，康纳，她不穿制服的时候有扫描过她吗？有没有扫描到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康纳丧气地摇了摇头。“这我真没注意过。”

        “拉甘，你和她关系不算太好对吧？你记得她最常埋怨你哪一点吗？”

        “还不是说我脾气差？她自己不也——”拉甘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忿忿地住了口。

        “看看第二页。”夜翼示意我们看刚刚发的资料。我翻到下一页，发现上面记录了另外好几种颜色的灯戒。

        ——赤橙黄绿青蓝紫……你们是霓虹灯么。

        这个念头自动在精神链接里化为了声音，夜翼被我奇妙的破坏气氛搞得嘴角抽了抽，才重新开口：“咳……灯团的数量确实很奇妙，但重点不是颜色，而是驱使它们所需要的情感。众所周知，驱动绿灯戒指的是意志力……”

        我从第一个看起，与红色通常带给人的热烈感相同，红色灯戒所代表的感情是愤怒，灯戒能量可以燃烧成火焰，也可以拟似作血液……

        这些词句跳入我视野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思维里燃起了一颗灵感的火星，原本仿佛晦暗不明的思路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地在我的脑海里炸开了一条烟雾正在逐渐散去的大道。

        ——在初次被漂移女闯入房间的那晚，她红润得不正常，宛若毛细血管尽数破裂。

        ——火星猎人告诉我，算上氪石，她体内有着两种危险的元素。

        ——回忆中，将手臂穿透她胸膛的马拉法克陡然燃烧，自焚至死。

        ——梅根边切菜边对我说，漂移女好像一直在生着不知谁的气。

        ——与梅根争吵起来时，一片赤红在我眼前升腾起来，梅根立刻断开了精神链接。

        ——拉甘告诉我，漂移女在训练中吼他，‘不要成为愤怒的奴隶’。

        ……

        此时，夜翼也说出了他的想法：“我认为漂移女持有的是第一种——红灯戒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可以得到解释，比如梅根的排斥感可能就来源于她思维中可以化作火焰的愤怒情感。”

        “如果她已经用灯戒能量替换了血液，那么用红外感应看起来可能会显得……热一些？所以她才会尽可能避免被扫描……”梅根喃喃低语着，忽然惊呼一声，猛地抬起了头。“蝙蝠侠的方案也能解释得通了。”

        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涌上心头的复杂情感堵住了我的喉咙，我只能等着梅根义正词严地讲出她的猜测：“那枚戒指对漂移女来说恐怕不只是战斗道具——我们摘下戒指，就相当于杀了她。”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这个方案被列为最后的杀手锏，我们必须了解它带来的后果的严重性。”夜翼仿佛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他给了我们几秒钟思考，缓缓说道：“我相信谁都不想看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变成杀人凶手。但无论如何，哪怕为了最微小的可能，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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