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全民失踪
我马上就要以超人之躯迎来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了。
超人体质让我不再畏惧酷暑与严寒，我估计这个冬天我连棉裤都不用穿。
“都这个点儿了，还要去正义山吗？”
“嗯，算是团建活动，扎坦娜也会参加。我已经迟到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睡觉不定闹钟——”
“好了好了，小辛，最近降温，带上外套。”妈妈打断爸爸对我的教训，把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来的夹克衫递给我，问道：“晚饭不回来吃了，对吗？”
“嗯，梅根会做吃的。”
“你看看人家火星来的小姑娘都会做饭，你也该学学了……”
我听着爸爸的唠叨，还在脑海里构思怎么反驳他，他的声音就突兀地戛然而止，同样消失的，还有我面前妈妈的身影。
上一秒还被妈妈拿在手里的夹克衫掉落在地，我愣愣地盯着它看了几秒，木然地转过头想问爸爸看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本来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爸爸也不见了，就好像刚才我和他们的对话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他们根本没回家一样。
房间忽然陷入的寂静仿佛抽走了我的思考能力，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迟钝地注意到，屋外响起一阵车祸般的碰撞声，整条街上都有惊叫声从各处传来。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所措地推开房门冲到街上，发现斜对门那户人家正读中学的孩子也惊慌地在门口徘徊，而街道中央有好几辆车连环相撞，这些车子有一个共同点——驾驶座上没有司机。其中一辆车的后座还有一个约莫不到十岁的小孩，正在嚎啕大哭。
——先，先报警再说。
我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同时跑向那辆有小孩在里面的车子，打算先把他从这个危险的地方带出来。幸好有安全座椅，他现在好像还没受伤，但如果再有失去司机的车撞上来就不好说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不远处又有一辆车撞在了路灯杆上。车祸引起的轰鸣与破碎声充斥在傍晚昏暗的空中，我推开一辆挡在面前的车子，拉开那孩子所在的车子的车门，一把将他抱出来，并迅速退到人行道上。
“诶，辛！辛张！”
斜对门那家的孩子注意到我，大喊了一声。他小跑到我身边，问：“你爸你妈在家吗？”
“刚刚消失了……这么说挺奇怪的但他们真的是消失了……”我一边努力组织语言表达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边费力地从脑海里挖掘出他的姓名：“布……呃，布克，你家里还有大人吗？”
“我爸我妈也消失了！”斜对门的布克摊开手，满脸的难以置信。“该不会世界上的大人全都没了吧！”
仿佛在印证他的说法，我拨出的报警电话也一直没有接通，怀里那小孩的哭喊几乎让我没法思考，我干脆地把他塞给布克，说：“照顾他一下，我去警局看看。”
“什么？可——”
“可能真的是大人全都没了，只有稍微大一点的咱们能照顾更小的小孩了。”
我撂下一句话就跑掉了，但我没有去警局，而是奔到小路从窗口飞进房间，扒掉常服套上制服，又抓起通讯器，飞往泽塔通道的同时在通讯系统中向小队发出询问：“你们那边有什么异状吗？我家附近发生了挺奇怪的事……所有大人好像都突然不见了。”
不一会儿，卡尔德就回复了我：“山洞这边也一样。刚才蝙蝠侠、扎塔拉、红色龙卷风都在我们眼前消失了。网上铺天盖地的帖子都在讨论这件事，看来这场变故的范围囊括了全世界……我还在尝试联系亚特兰蒂斯，但还没有人回应。”
“要不要直接泽塔传送回去看看？”
“这边已经够忙了，我们还在筹备向全世界的电子设备发送消息，告诉青少年们，我们会找回大人。但愿这能让其他孩子们冷静一点。”海少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虑。
——哇哦，又是全世界广播，就像模拟训练里那样。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不过想想也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少年犯和秉性不怎么样的未成年人，现在没有了成人的看管，我们不能保证这些人不会趁机伤害旁人。
“看来挫折训练还挺有用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真的面对没有正义联盟的情况了。”
我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又提那次训练未免太戳人伤疤了，连忙换了个话题：“我这就赶过去——对了，要不然我顺路去亚特兰蒂斯帮你看看那儿的情况？”
——好吧，我承认一点都不顺路。但有关挫折训练的回忆浮现在我脑海中时，一股莫名的冲动也涌上了心头，让我在听到卡尔德提亚特兰蒂斯时就格外想再去那里一次。
卡尔德也注意到了我说的话逻辑一点也不通：“可你手头没有呼吸器！”
“相信超人的肺活量吧。”我说着降落在电话亭前，匆忙推开门，将目的地从正义山改成亚特兰蒂斯的泽塔坐标，深吸一口气，任白色光芒将我笼罩。
……
——好重！
被传送到海底的第一时间，我就被突兀加在身上的高压挤得蜷起身子，捂住嘴适应了好几秒，才勉强舒展开四肢。
“希恩？希恩！你不会真的过去了吧？”
卡尔德的声音还在从通讯器另一端传来，我在通讯器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告诉他我没事。
“-------”
——接下来怎么办呢，脑袋一热就过来了。
我逐渐习惯着水压，凝神聆听海中的人声。
——至少要找到人……对了，图拉和加斯会讲英语，他们在学院里的段位好像挺高的，如果亚特兰蒂斯也没有了大人，他们两个应该和小队在陆地上担任的角色一样，是管事的吧……
这么想着，我将图拉与我那几次对话的记忆从头脑中翻出来，回忆着她的声音，在水流声中寻觅同样的音色。
——有了，在十点钟的方向！
我缓缓吐出泡泡，觉得我不能太依赖自己那可怜的水性，得尽快把事情搞明白，回到陆地上才行。
确定了大致的方向和距离，我卯足了劲直线飞冲过去，一路上差点撞上不少礁石和行人，但都被我闪身避开了。
越行进，我越觉得周围的景色熟悉了起来，当魔法学院的拱顶出现在我视野中时，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大门口的图拉与加斯。
我在距离他们不足百米的时候开始急刹，带起一阵波浪停在了图拉面前。我的突然出现显然让她吓得不轻，她惊讶地上下扫视我一番，才恍然大悟般张开双手，胳膊上亮起蓝色花纹，我身周的水随着她的动作退向四周，不出几秒，我就仿佛被装进了一个气泡。
图拉让气泡带着我下降，接触到地面，随后钻进气泡，掩不住惊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漂移少女？”
“陆地上出了事……”我条件反射地开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在这个气泡里呼吸。“成年人全都不见了，卡尔德还在忙，所以还没有去小队那里集合的我顺路过来帮他看一下亚特兰蒂斯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况。”
“是一样的。”图拉叹了口气。“湄拉王后、奥姆亲王，还有所有军队的失踪让我们这边人心惶惶，不过往好处想想，如果海洋领主也不见了，即使有异端分子，也搞不出什么大乱子。”
“卡尔德说我们会把大人找回来的。”听她这么说，我不禁觉得她和加斯几乎要撑起一整个国家，下意识地就想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相信我们能暂时控制好局面。”图拉看了看水泡外的加斯，扬起一个有些疲惫的微笑，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也相信你们能解决问题。”
——说实在的，我自己心里也没个准数。
我不太好意思直接迎上图拉的目光，便顺着她刚刚的动作转头去看加斯，这才发现魔法学院其他学生已经被加斯聚集在身边了，其中有些人正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图拉这边。
——啊，我看到鲨克王了，话说他又魁梧又凶，原来真的还未成年啊……等等，他是不是在瞪我？！
鲨克王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吐出一串不明意义的话语，另外两个比他矮小的身影从他后面浮起来，对他讲出我同样听不懂的话，但当我看清他们的脸时，他们在说什么仿佛一瞬间都变得不重要了。
——是图普和拉甘。
那股莫名的冲动又悸动了起来，我甚至没跟图拉知会一声，就一头扎出水泡，将正抬起手向我和图拉这边打招呼的拉甘揽到了怀里。
海水的阻碍软化了我本来急吼吼的动作，或许也多亏如此，我才想起来要控制力道，没伤害到他。
拉甘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随后试探着拍了拍我的后背，在呜哝半晌后，讲出了一句发音还很生涩，但确实是英语的话：“好久不见，希恩！”
——是啊，好久不见，正好两个月了。
我不能在水中张口说话，只能用力点头。尽管正被海水包裹，但我清晰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涌出我的眼眶。
——在海里就不会被人看出有没有哭，真是太好了。
此刻臂弯里男孩的声音实实在在地传到了我耳中，我的手臂也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他的身体，这份实感带来的安心让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抱有想来亚特兰蒂斯的冲动。
虚拟训练让我格外地感谢起了生命，也格外地喜欢起了活着时身边的一切。这份珍爱之情无形地在家里传达给了爸爸妈妈，在学校抒发给了同学，也在正义山传达给了小队，只有仅仅来过一次的亚特兰蒂斯被我无意中忽略了。但看到拉甘时，我终于想起来了，而且，大概正是因为有他在，我才能如此地喜欢上亚特兰蒂斯吧。
我猜我肯定神游了几秒，图拉就是在这几秒间把水泡又套到了我身上，心有余悸地责备道：“别突然就闯出去啊。”
“抱歉，看到了之前在你们这儿交的朋友……”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样子被一大堆亚特兰蒂斯人看到了，不禁羞愧得捂住脸，梅根不在这里，我没法和他们自如交流，拉甘也只能轻轻摇摇我的胳膊，困惑地歪头看着我。图拉和他说了什么，让他回到加斯身边去了，随后携着水泡和我一起游向泽塔通道那边。
“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感性的人来着。”她向后面看了一眼。“鲨克王刚才还在说，你上次不会亚特兰蒂斯语就过来，这次干脆不带呼吸器就过来，就凭这莽劲，以后当个陆地驻波塞冬尼斯的外交大使好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总以为他在说我坏话。”我跟着水泡飞行，尴尬地嘟哝。
“别看他态度不好，但他不是坏人。”图拉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挺期望你们能把事件解决掉的。”
“不过你们这边也挺忙的吧。”我想到这次事件对亚特兰蒂斯的影响，便不想再耽误图拉。“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一个人也能回去的。”
“也对，你就是一个人过来的……吓了我们一跳呢。”图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来的方向，说。“你一个人的话，也肯定比我游起来要快吧？那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好吗？”
“嗯，那我走了。”我点头致意，在图拉撤掉水泡前重新吸气，与她挥手告别，冲回泽塔通道口，终于把自己传送到了正义山。
令我意外的是，大厅里只有卡尔德、罗宾和扎坦娜在，整座基地也都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我的到来让他们纷纷转过头看向我。
“卡尔德告诉我你只身跑到亚特兰蒂斯时我还不信呢。”罗宾推了推墨镜，感慨道。“我服了你了。”
“需要我帮你……嗯，甩干一下吗？”卡尔德没有眼镜可推，但他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很想扶额。
“如果可以的话，谢了。”我低头看看湿答答的制服，反问：“梅根他们呢？”
“他们去快乐港维持秩序了，等安顿好太小的孩子，他们就回来。”这回回答我的是扎坦娜。“我会……学习一下定位魔法，尽可能帮你们找出罪魁祸首在哪里。”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她正面说上话。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有点紧张，我没能看她的眼睛，而是看着她的下巴说：“那就麻烦你了。”
在我和扎坦娜说话的功夫，卡尔德就用承水器卷走了我衣服上多余的水分，他把那两根棒子放回背后，又给我分配了新的任务：“去快乐港协助闪电小子他们吧。”
“嗯，这就去。”
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的我立刻领命，简单地报告了一下亚特兰蒂斯的现状，就从机库飞出去，并在通讯中与康纳取得了联络。康纳告诉我，他是从城市南端开始补救事故、搜寻小孩的，我最好从北边开始工作，然后把需要照顾的孩子带到快乐港中学的体育馆。
“收到。”
我纵身飞到高空，辨别出方位，飞向北边。从空中看下去，城市还没有产生大的变故，但仔细聆听的话，就能辨认出城市各个角落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接下来我得尽可能阻止这些事故恶化。
——虽然我们日常埋怨、排斥着大人，但一旦没了大人，世界真的会乱套啊。
俯冲向最近的一个事故点时，我忍不住在脑海中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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