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陆之隔
“这么说……超级英雄的助手们在两个月前建立了一支独立的小队，包括罗宾和那个所谓的超级小子在内，我们都是其中的成员。而我们现在……本来正在执行任务，却突然失去了有关这次任务的记忆？”
“没错。我们得尽快汇合。”自称为火星猎人侄女的梅根点头肯定了沃利的总结。现在天已经黑了，气温下降得很明显，我白天被炙烤的手臂此刻只能感受到一阵阵凉风。遇上认识自己的人总归是件好事，虽然仍是又累又渴，思绪一片混乱与震惊，但我又萌生出了前进的动力。
夜晚的沙漠非常宁静，我偶尔能听到仿佛来自地下的虫兽活动声，在梅根的带领下，我们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行进，不久后，我听到那个方向响起了打击与脚步声。
“那边好像有人……”我指着前面的山丘，告诉梅根。“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两个人？……”
“我去看看！也许是罗宾！”沃利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拔脚飞奔，离开了我们身边。我看看领队的梅根，又看看冷静的阿尔忒弥斯，随着她们的步伐一起追向沃利。来到沙丘上方，我可以看清下面的状况了，至少我肉眼可以分辨出有好几个士兵，此外，还有一些人被一团烟幕掩盖了，烟幕里正有人的痛呼声与枪击声传出来。
——周围的人都是专业的少年英雄，把事情全交给他们就好了吧？
我这么想着，身边的梅根却二话不说冲下沙丘加入战局，她只是抬起手一挥，就有几个士兵被无形的力量掀到了一旁。留在高处的阿尔忒弥斯也搭箭拉弓，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但忽然有点心虚——我是不是该派上点用场？
——飞？不行，我不知道怎么控制方向和速度。
——挡子弹？不行，我得先知道子弹从哪个方向来。
——对了，先透视！如果不知道烟幕里正发生什么，就什么也做不了！
我眯起眼睛，努力回忆注视飞机时的那种感觉，不一会儿，烟幕中浮现出几个红彤彤的人形，几个人的动作像是端着枪，一个人从移动速度来看应该是沃利，他正与另一个少年身型的人并肩作战。
“阿尔……”我想拜托明显擅长远程射击的阿尔忒弥斯瞄准，却又意识到她看不到我所能看到的，况且她自己也在集中注意力，我也许会打扰她。
想到这儿，我闭上嘴，径直向下面跑去，反正我不怕子弹，就算打不到其中的人，至少也能吸引火力——
可还没等我来到下面的空地上，沃利就打晕了烟幕中最后一个站着的敌人，烟幕外的人也被梅根控制住了，有一个人想要逃跑，山坡上飞来的箭矢直冲他而去，箭头中喷出一根两端拴着重物的绳索，绑住了他的双脚，让他跌倒在地。
待烟幕散尽，阿尔忒弥斯走下沙丘，罗宾与沃利已经把士兵们五花大绑，站在一旁寒暄了起来。梅根向罗宾讲述了她在路上告诉过我们的，罗宾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很开心。
“——这么说我们是个团队？”
“我们加上超级小子。”梅根补充。
“那这个肯定是他的。”罗宾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黑色的布，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角，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s”作图案。
“对！你见过他？”梅根忙追问。
罗宾点点头，沃利和阿尔忒弥斯也表示遇见过他。
“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不穿上衣、非常凶、跟咱们差不多大的男孩……那么我也见过。”我举起一只手。“就是他把我扔上天的。”
“真是个野蛮人，他算什么队友啊？我看他把我们袭击了个遍！”沃利一脸不爽地说。
“他不知道我们是谁。”阿尔忒弥斯主动为超级小子辩护，又环顾了一下我们，不乏警觉地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只记得蝙蝠侠下令保持无线电缄默，我们肯定效力于他。”罗宾说出他所记得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效力于我的导师？”沃利不服气地拍着胸脯反驳，他碰到胸口的闪电标志时，他的衣服像掉进染缸一样瞬间变了颜色，从灰沉沉的样子变回了电视上常见的黄红色调。“——哇，太酷了。”他感叹道。
我们都下意识地去戳自己身上的标志，罗宾心口的“r”和阿尔忒弥斯胸腹上的箭头倒没有反应，我花了几秒钟来思考自己身上哪部分是标志，最后选择胸前的圆圈和咽喉的扣子各试一下，事实证明我的扣子也是衣服的变色机关，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按下扣子后，衣服在两秒钟内从灰黑变成了白色。
“……这身衣服太显我黑了。”我连忙把颜色变回来，心口的疑惑还在盘旋——我属于谁麾下？沃利跟随闪电侠，梅根跟随火星猎人，罗宾跟随蝙蝠侠，超级小子和阿尔忒弥斯应该跟随的是超人和绿箭侠，而我谁都不像。
——回忆一下正义联盟都有谁……虽然我觉得我跟他们中的谁都扯不上关系，但还是试着找找看吧，我是否有着其中哪个英雄的特点……
——绿灯侠？不对，我没有他们那种绿莹莹的戒指。
——海王？不对，我连游泳都不熟练。
——鹰女鹰男？不对，连种族都不——
“那么要再来学一学吗？我可以教你。”
一个男孩说话的声音打心底涌出，响彻我的脑海，随之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一片大海。我的思维顿时凝滞住了。
——这是我失去的记忆的片段。我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敢肯定我最近一次去海边已经是小学三年级时的事了，而且也没有哪个男孩会这么熟络而温和地对我说话……是美国这边学校的同学吗？不，一定是刚刚我想到了什么，引出了这段记忆！我刚刚想什么来着？……
“那个，梅根小姐？”我揉揉脑袋，转头寻找绿皮肤的身影。“除了超级小子以外，我们队伍里真的没有别人了吗？”
“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但基本上应该是我们这些人。”梅根拍了拍额头。“我还没有好好整理自己刚刚找回的记忆……”
“卡尔德和罗伊不在挺可惜的。”沃利说出了两个名字。“他们会不会因为年龄比较大所以单干了？”
我注意到梅根握住自己的手，眼神飘忽起来，半晌，她才下定决心般抬起双手，做出一个神似太阳拳的动作，下一秒，我眼中的沙漠、夜空全都不见了，只有沃利、阿尔忒弥斯、罗宾还在身边，脚下的沙地变成了一片深色硬岩，我们似乎从室外来到了某个房间里，这儿就像游乐场里的镜屋，四周墙壁与天花板上都闪烁着我们的脸庞，但定睛一看，那些并不是我们在镜子里的映像，而是像录像带一样播放着我们这些人在其他地方做着其他事的景象。
正当我们因惊讶而失语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白光，这道光化作了梅根，她戴上了斗篷的兜帽，看上去小心翼翼，与刚刚在沙漠里自信地领导大局的样子迥然不同。
“我带你们进入了我的头脑，以便与你们共享我的记忆。”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和气而谨慎地解释。“只要同心协力，我们破碎的记忆就能拼凑完整，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只要你们对我开放自己的头脑。”
“你想挖掘我们脑子里的私密想法？”阿尔忒弥斯反应很激烈，好像对此很抵触。
梅根证明清白般举起双手：“我也不想侵犯你们的隐私，但——”
“——你必须侵入我们的思维才能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宾帮她说完，并第一个同意了：“懂了，来吧。”
我对如今的情况起不到半点帮助，连战斗都加入不了，见梅根提出解决方案，自然是连连点头应允。
“我的大脑都属于你，小心别被我的卓越才识折服。”——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沃利。
“或令人信服。”罗宾突然开始纠结词根。“嘿，怎么就没人只说个‘服’字呢？”
阿尔忒弥斯还在犹豫，沃利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对她微笑着表示支持。阿尔忒弥斯沉思片刻，妥协了：“只能看最近六个月的，而且只准看你需要的。”
梅根闻言点点头，四根光柱从她身上焕发出来，化作手的形状，按在我们头顶上。
——不同寻常的外貌、特殊又好用的能力、危急时刻的领导力……真是女主角配置啊，跟她站在一起，我真是渺小。我为什么会愿意做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呢？
我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不爽的情绪，但下一秒，思绪就被记忆洪流淹没了。
——两本课本、金发女孩的一瞥、“ohgross”……
——闯进卧室的神秘女人、浮肿的脸庞、绿色的光芒……
——被神奇女侠揍了一顿、被送到正义大厅、得到了火星猎人的帮助……
——体能测试、布鲁斯韦恩、学习适应自己的身体……
——火星猎人提到少年小队、初遇火星少女、正义山旁的野营……
——昏暗而寒冷的树林、火星猎人微笑着伸出的手、打开的饼干袋子……
——不戴眼镜、学校的喧嚣、黄皮肤女孩的推搡……
——旋风先生、贝恩、眼镜蛇、运动健将、亚魔卓、伊沃教授、以及，比亚利亚，女王蜂……
蝙蝠侠布置这个任务时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回放，我终于搞清了现在的状况，虽然一下子接受六个月的记忆有些困难，更别提这六个月里发生的事对于我原先平凡的生活来说可谓惊涛骇浪，但毕竟我现在确定了我还是我自己、身边的人也都可以信任，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记忆还在恢复，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进展到我们在库拉克降落后的场景，我和超级小子把能量探测仪从生物飞船里搬下来，架设在沙地上，罗宾负责操作仪器，梅根负责潜入，卡尔德提醒她保持联系——
“海少侠！”
恢复了记忆的我们从梅根的头脑中脱离出来，终于意识到少谁了。而这个画面是梅根记得的最后一幕，我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直到我们重新醒来的这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卡尔德身处何方。
“呃，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前着陆。”沃利的表情渐渐变得担忧。“如果卡尔德在沙漠里呆了那么久，对于长鳃的人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至少我现在知道要去找他了。”罗宾在掌上电脑上调出通讯器配置的定位器的坐标。“他离得很近！但他不动了。”
我们循着坐标指示在一片乱石间找到了卡尔德，他已经陷入昏迷，兀自嘟囔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无法给我们任何回应，梅根尝试着恢复他的记忆，但在他没有意识的状态下显然做不到。
“他需要尽快补充体/液，快呼叫生物飞船。”罗宾提出紧急方案。
“飞船在感应范围外。”梅根转头看向沃利。“但你可以快速带他过去。”
“他太重了，而且我也没燃料了。”沃利说着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用来储存零食的盒子，又指了指他旁边的阿尔忒弥斯：“我现在甚至抱不动她。”
阿尔忒弥斯挥开沃利那只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反问梅根：“你为什么不直接带他飞回去？”
“不行，我必须找到超级小子。”梅根急切地抬起头说。“六个月前，他根本不存在——”
听着他们的争执，我捏紧自己的胳膊努力不让自己喊叫起来，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不知是不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心底的愤怒变得十分难以抑制。当梅根用求援的眼神望向我时，我爆发般吼了出来：“得了！告诉我生物飞船的位置！我送卡尔德回去！”
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个儿惊讶地看着我，不过现在我顾不上形象尽失带来的沮丧了，弯腰从梅根怀里扶起卡尔德，在沃利的帮助下把他背到背上。
梅根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投来感激的目光，把飞船的方位指示给我，然后纵身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一会儿回来带你们。”我知道自己现在是队伍里最符合交通工具属性的人了，便这样告诉罗宾。“你们别走太远。”
看到罗宾应允，我也像刚刚的梅根一样纵身起飞，向生物飞船那边赶去。找回了记忆后，我就能自如飞行了，在高空，我能够俯瞰沙漠，很容易就望见了远处的能量探测仪，也能想起生物飞船的具体位置了。虽然飞船还处于隐形模式，但摸索一下后，我就找到了它。
我一边着手给卡尔德输液，一边唉声叹气。这大概是我拥有超人能力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这种发怒的感觉甚至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了。大家此后也许会讨厌我吧？觉得我易怒、暴躁、虚伪……
“tula……diname……”躺在飞船创造出来的病床上的卡尔德断断续续地呻/吟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生疏地探了探他的呼吸频率，觉得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担任队长的卡尔德如此没有防备的样子，突如其来的欣慰让我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至少我帮到卡尔德了。
我伏在地面上，抱住脑袋，哭泣的感觉涌上心头，却流不出眼泪。
——不会有问题的，我已经帮到卡尔德了，大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嫌弃我的，大家可都是少年英雄啊，至少卡尔德没有看到我失态的样子……
窒息感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喉咙的疼痛提醒我，我也已经好久没有摄入水分了。我慌忙喝了几口饮用水，整理情绪，飞出飞船，去找罗宾他们。
然后……现在我才意识到，作为路痴的我真的很不适合做这份工作。我闭上眼睛，悬在空中聆听下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罗宾他们的说话声，他们好像刚刚解决掉一群士兵，正在转移阵地。
“——可是走得太远的话漂移少女就找不到我们了。”沃利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们保持交流，她一定能听到我们的对话。”罗宾回答。
——真厉害，罗宾，各种意义上。
我感慨着，循着他们的声音找过去。补充过水分后，我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可以一下子带他们三个人。等我们全员抵达生物飞船，精神链接也恢复了，梅根带着恢复正常的超级小子回来，还附带了一个……球？
那个将近一人高的金属球像宠物狗一样贴着超级小子，梅根开始为卡尔德找回记忆，我则主动驾驶起飞船。
——话说回来，今天是周一啊。
我看了看罗宾掌上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为难地加快了速度。
——周一上课就打瞌睡，是不是不太好？
……
这个忧虑很快就被解决了，因为我们一回到正义山就开始接受一系列身体检查与调理，再加上后来的任务总结与分析，直到下午我都没能回家，只能拜托妈妈想法帮我请一天假。
——等到回家就好好补觉吧。
蝙蝠侠宣布解散后，我打着哈欠走向泽塔通道，却被卡尔德搭上肩膀拦住了。
“希恩，谢谢你救了我。”
“啊？……”我没想到他会特意说这个，愣了几秒才连忙摆手：“那是我应该做的。”
身后，罗宾他们被传送走了，我从泽塔通道前让开，打算让卡尔德先走，他却不急着动身，而是回身望向本来就住在这儿的超级小子和梅根。
“我现在要回亚特兰蒂斯，你们三个愿意与我一起吗？我也不想特意回避其他人，但他们适应不了海底的巨压，我想还是他们不在场时提出邀请比较合适……”
“我们很期待！”梅根眼神一亮，下一秒才想起身边的超级小子，改口道：“我是说，我很期待。”
“你不久前刚回去过。”超级小子说。
“没错，不过我需要——我想——更频繁地回去。”
“随便你吧。”超级小子耸耸肩，率先走向泽塔通道。“出发吧。”
“你呢，希恩？”卡尔德看向我，想了想，又临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抱歉，我忘记你已经开学了。”
“没关系！我想去！很荣幸！”我本来还在犹豫，但他一提到上学，我就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
“哦，稍等一下。”梅根突然又沿着走廊飞走了，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套衣服回来，那看上去与我制服的颜色很像，但材质看上去微妙地有点不同。
“希恩，这是你的水下制服。”她把衣服递过来。
“……水下？”
“红色龙卷风没跟你说吗？你的制服有水下款、极地款等等，都在基地库存里呢。”梅根笑了笑。“也许当时我跟你精神交流害你走神了。”
“……现在就换吗。”我认命般接过来。
“在路上换也可以。”卡尔德从泽塔通道旁走来，迈向机库。“我想我们可以走观光路线。”
不久后，生物飞船再度起飞，我们飞往了广阔无垠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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