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开学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烤饼干味道，这让我确认自己还在正义山。
我深呼吸几下，腹部还在刺痛，不过这已经不妨碍我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儿不是大厅，而是一间卧室，屋里只有床和柜子，简洁的布置让它看上去就像一间样板房。我翻身下床，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叠放整齐的我的制服，我看看身上不知哪儿来的t恤衫，选择了换回自己的衣服，才推门而出。
“……梅根？”我冲着饼干香气来源的方向试探着呼唤。
“辛？”超级小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吓得连忙循声转过头，看到了从另一间卧室里走出来的他。
“任务怎么样了？”看到他，我就想起了自己半路缺席了的原子队长的实践课。
“解决了——我们查到了亚当被冤枉的证据，卡尔德与阿尔忒弥斯去通知亚当的儿女了。”超级小子向走廊一侧偏偏头。
“成功了就好。”我不禁抚上胸口，松了口气，说实话我真怕自己贸然害任务中断会影响它的进程，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
“希恩，就算你体质再好，我也不认为你这就该下床自由活动。”梅根的声音也接近过来了，我向她看去，却意外地发现火星猎人跟在她身后。
“你好！琼恩先生！”我立马立正站好。
“我赞同梅根。”他走上前来，扶住我的肩膀。“手术很成功，但你还需要休息。”
“对了，这次的事，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吗？”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彻夜未归这个事实。
“还没有通知他们，我想等你醒来再说，这样就不会引起他们太大的忧虑——”
“请别告诉他们！拜托了！”我双手合十猛地低头鞠躬，扯得伤口又痛了起来，不过现在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遇上了危险……他们会唠叨个不停，不让我再做少年英雄的！”
火星猎人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扶我直起腰来，半晌才叹了口气。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在彻底愈合之前，我不建议你出门执行任务。”
“谨遵教诲。”我想要再次鞠躬，却被他拦住了。
“——也不建议你做剧烈运动。”
……
顺便留在正义山与火星猎人、超级小子一起吃了梅根做的午饭后，我才把自己泽塔传送回家，毫不意外地发现手机里有着父母的一堆来电。我深吸一口气，做好被唠叨的准备，给妈妈打了回去。
“喂？妈，我看到了你的未接来电。”
“小辛？”妈妈那边的背景声音很嘈杂，可能她工作正忙。“你昨天去正义山上课了对吧？晚上怎么都没有回家？连电话都不接！”
“呃……临时有任务。”我用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付她，并主动讨好：“我已经回家了，需要我出门为晚饭买点什么吗？”
“不用，你一出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了。”妈妈听上去有些生气。“就在家收拾作业吧，明天就要开学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着急吗？”
——明天开学？！
我吓得说不出话，连嘴唇也动不了，只能茫然地眨眨眼睛，看向桌子上的日历。
——该死，明天真的是星期一。天知道我多想向妈妈撒娇耍赖，说自己刚刚动了手术想要请假……但是我可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任务中有受伤的可能。
“……我会收拾的。那你回家时带点水果。”
哀怨地应允并提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后，我放下电话，开始整理乱成一团的书桌与床铺。这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蝙蝠侠督促我学习才让我能跟全课业，还是该怪罪他让我延迟补课我才不得不去写那些本该在上个学期就收尾的作业。
在两分钟内把脏衣服扔进洗衣篓、把草纸和橡皮屑扫进垃圾桶、从零食袋子下面找到暑期记录册和所有的习题簿、对照着清单把它们塞进书包后，我坐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觉得这真是最浪费的超级速度使用方法了。
……
面对了不止一次关乎人类社会安危的战斗后，我依旧不觉得开学这件事的恐怖程度有所下降。
坐在阔别已久的教室里，我把头埋进臂弯，趴在桌板上假装睡觉，想要把大脑放空，却还是忍不住会听着周围不同人的对话，并偷偷对它们吐槽。
“打算买斯巴鲁呢，可以载你们一起去郊外那边。”后排的男生说。
——先想想看以你体育课上的反应能力能不能考到驾照吧！
“想要考常春藤盟校啊，假期还特意去考察了呢。”前排的女生说。
——对于你这样的学生，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要故意用那么为难的语气啊！
“赚到了啊！你也可以考虑考虑那家快餐店！”门口的一个人说。
——是说打工吗？也许我也该考虑考虑这些了。
“当，当然有做措施啦！怀上孩子就麻烦了。”卫生间那个方向有人说。
——什……什么鬼！这是谁在聊什么鬼！
“张怎么一开学就又在睡觉。”窗边有人说。
——是在说我吗？
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想看看说话的人，但一想到这样的动作可能会暴露我在偷听，我就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让瞳孔的聚焦变得涣散，吐出一口气的同时揉揉眼睛，作出一副被噩梦惊醒的茫然样子。
“诶，醒了。说起来她不戴眼镜了啊。”同一个声音说。
——感觉真的是在说我？！该死的！我忘记了眼镜这回事，视力变好后不戴眼镜形成习惯了！
“会不会是终于开始注意形象了？”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就那中国佬五官也没啥改善空间。”
我捂住脑袋，想逃避这些声音，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但这个时候，老师走进了教室，四散在教室各个角落的同学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抓紧机会向窗户边上瞟了一眼，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实践活动课上曾与我同组过的纳尔森，以及与我坐过前后桌的珍妮特。
老师开始讲话了，我把文具和记事本掏出来，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与他们相关的记忆。
——我做过让他们讨厌的事吗？肯定有吧？
——纳尔森下达命令时，由于没有习惯本土的单词发音而没能执行好他的计划。
——因为害怕与她眼神交流而在考试时故意无视了珍妮特掉到我脚边的橡皮。
——把水瓶放到桌子上，打湿了纳尔森的记录表。
——没有搞懂珍妮特的意思，与她大眼瞪小眼几乎一分钟。
——看到纳尔森把酒灌进饮料瓶后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在珍妮特忘记带作业时没有帮她打掩护。
……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别回忆。别回忆。别回忆。
——想消失。想消失。想消失。
——如果能破窗而出逃掉就好了。
——如果能撕开伤口被送到校医室就好了。
——如果能制造地震好让学校推迟开学就好了。
我的耳中仍然充斥着班级内同学的窃窃私语，我不敢去分辨其中有没有提到我的，狠狠地掐住手背上的肉，好让自己别尖叫起来。上课铃刚刚打响，我却已经在盼望放学了。
第一节课间，我在通讯器中打下自己小心斟酌了一整节课的信息，发送给火星猎人。
「请问可以给我一把带有氪石的刀吗？我怕再次出现自己受伤又无法手术的情况，如果可以帮我问一下的话，十分感谢！如果我没有资格持有氪石，就敬请忘掉我无礼的请求吧，十分抱歉！」
也许火星猎人忙于自己的任务，直到放学时，我才接到他的回信。
「真希望我们不会再有需要用到氪石手术刀的情况，不过做好万全准备当然更好。我们会为你准备的，今晚方便的话，就来正义山取吧。」
看着这简单的几行字，我不禁握紧了通讯器，想要从中体会到作为少年英雄的实感。
——这是火星猎人在与我说话。是正义联盟的火星猎人，在让我去正义联盟少年小队的基地啊。
我终于重新拥有了笑一下的力气，一整天来沉重得不科学的书包也变得轻盈了，我不顾伤口抽痛，拔腿就向泽塔通道跑去，努力压制着速度不让自己飞起来。
——想要去正义山。想找回做漂移少女的感觉。想见到我那些不同寻常的队友。
熟悉的白光褪去，我几乎是栽进了正义山大厅，迎来几句来自梅根的担忧与来自红色龙卷风的责备。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我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我连忙赶在喉头发出诡异咯咯声前主动开口：“晚上好！”
近几个月以来，因为自己的奇遇，我已经好久没有太负面的情绪了，“少年英雄”这个身份更是让我保持兴奋，但开学第一天，充盈身心的难受就让我就意识到了，我还是那个狭隘又幼稚的张辛。爸爸说得对，心理反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克服的，平衡学业与英雄事业也会是件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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