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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落花无情不解缘


黑雾散尽,摄魂兽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刚刚的一切都被远远隐在树上的姚烛缨所见。小花针反应极快地上前引路,烛缨亦是一路狂追,还不能弄得太大的动静,追了许久来到一个三叉路口。

        那伙人下了马车,仍旧抬举着大麻袋,择了其中一条路,向里徒步了一阵子,来到了密林深处。

        迎面一棵巨大的雪松,任四五个人合力也围拢不过来。他们一齐绕到了树后,便没有了踪影。烛缨远远张望,慌慌忙忙地冲了过来,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迹。

        花针蛇围着大树转来转去,似也没了主意。

        烛缨对着蛇儿言语:“你也觉得这树有蹊跷?可恶,竟用本君的招数。”

        烛缨这些年在王城四处转悠之际,曾经秘密地开拓了一副地下网,而地下通道的入口机关就是几株大树。这片区域特别明显的几株大树除了松木,还有柏木、柳木,自己已经烂熟于胸,这棵树像是多出来的。

        明明就是多出来的。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查看了一番,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拿脚跺跺地面仔细搜寻,也未见异常。

        “真是怪事,难道他们都进了树里?想我对王城了如指掌,却不曾发现这一处怪地。兕氏竟还藏有余孽,悄无声息地蝇营狗苟,竟敢在我的地盘上作祟,敢抢我要的人,着实可恶!”烛缨手一伸道,“回来吧!”

        小蛇一跃到了手心,顺势钻入袖管。

        烛缨抽出别于腰间的震雷锏道:“待我砍了这树,看看与其他究竟有何不同。”

        蓄势待发,惊雷引电,包含灵量的一击过后,那树竟未有一丝撼动,徒增一顿沙雾,白白吞了一身腐叶泥和石中土。

        如此强劲的灵力怕不是常人所为,不如先守在这儿,不信你们不出来。

        他对着袖管中伸出的小头道:“去,找人来,我就在此等候,去吧!”

        地上是满满的落叶,经年累月,陈陈腐腐,新新旧旧。他择了厚厚的一处,窝在上面松松软软,再把落叶往身上一撩,也是极佳的隐蔽。

        月上梢头,一片红叶飘落,又是一季登高远望、鬓旁添花时节。烛缨开始想念往日的美酒佳肴,可今时只有黑灯孤影,虫蚁相围,偶见夜行的猫头鹰为伴。

        连日的赶路此时人困体乏,如此便睡了一夜,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一抹阳光的金刺透长夜的黑,透过叶的绿与红,铺撒满面。一阵声响划过寂静的长空传入耳来,烛缨慌忙隐了起来。

        一队人马跌宕而来,他们在花针的指引下准确无误地找来了。救星终于到了,可以走人了。

        傅营主见到连日露宿荒野,早已成了一副半野人样的烛缨,忙上前为其整理衣衫头戴:“哎呀,我的小爷呀,您怎么成了这幅灰头土脸的模样?”

        姚烛缨摆摆手道:“无妨。”

        虽说此刻形象是差了点儿,却也养足了精神,眼中灵元饱满,透着英姿飒爽。

        “派人在这里守着,但是切勿声张,周围设下屏障,严禁任何人等来到此处。”烛缨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南荒那边怎么样了?”

        “我等实在放心不下主君,太后已封端木城主为镇南大将军,南下御敌,只是南荒那边似乎又没了动静。”端营主道,“太后那也异常的平静。”

        烛缨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有意思得很。端营主,那位假的大祭司——蓝舍儿是不是去了神官府?”

        端营主满心狐疑地上前一步,说道:“主君,据属下所知,是的。”

        “如此,我们便是同一阵营了。其实祈雨礼当日你那黑龙营没有出现,还是为了她吧,不想让她太难堪。我明白,现在好了,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同仇敌忾,本君竟然有些羡慕你了。”

        端营主仓惶跪拜道:“主君说笑了,当日属下延误正事罪该万死,唯谢主君海涵。”

        烛缨一扬手笑道:“起来吧。等到机缘成熟,本君会亲自为你赐婚。”

        端营主又拜一礼道:“谢主君圣恩,属下无以为报,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人高马大、不拘小节的傅营主也在一旁跪了下来,笑起来憨态可掬的:“属下也谢主君当年的赐婚,属下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仰仗主君的厚爱。”

        “那是你们应得的。”烛缨转头去选了匹马,一跃而上。

        两人异口同声道:“主君又要去那儿?”

        “你们都出双入对了,难不成要我在这儿跟猫头鹰为伴。”烛缨一扬马鞭笑道,“都别来烦本君。”

        手下人也照例不再去追,各自忙碌起来。

        出了林子是一片山谷凹地,两侧山丘,树随风摆。有两人自山谷那端而来,渐行渐近,慢慢地看得分明——从乌衣城逃脱的青扬君和大祭司。他们一路走一路商议着什么。

        “阿恕,我们这样出来,留郁老一人能应付吗?”

        “放心,我已布置妥当。不是还有云儿和子苏呢,他们二人可是足智多谋,聪明伶俐。”

        想这两日在南荒,云儿已随着子苏跟南荒众头目打得火热,称兄道弟的,大有振臂一挥、万众追随之势,如此优秀的外交官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落儿不觉地咯咯笑出声来。

        她手中闪过一丝红光,依着红光的方向转了身,向着烛缨前来的方向去了:“夜前辈说过,这颗红宝可以帮我们找到神官府,它为何会引我们一路来到王城?”

        天恕道:“如果没有猜错,眇理子是拥有时空瞬移之术的,而时空瞬移会有一种介质相辅。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可以带我们穿越千山万里。落儿,我在想他会不会也是那颗星上来的?”

        “启世秘录中载,与天圣宫族人同来的是还有一部分,这部分应该就是隐落在魔境的郁老他们的先辈,可是并没有记载还有另一部分。眇理子确是一个特例,宫中所有的记录中从未提过。”

        天恕轻叹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吗?难怪如此疯癫。”

        落儿突感慨道:“如果他被温柔以待,也许不会这样。”

        天恕诧异地笑道:“落儿,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天下的罪人。”

        落儿难为情地地下了头,自己真地被培养成圣人了吗?不知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担心,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个罪人,那个注定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嗯,对,一定要把他除掉,还天下以安宁。”落儿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阿恕,如果真有那一天,不要手软,可以死在你的手上……”

        话音未落,天恕已死死地盯着她,这个小姑娘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他不知这是第几次有这样的想法,那个光鲜亮丽,清纯可人的外表下总有深不见底的惆怅和肝肠。

        他竟有些哽咽:“我们……在说眇理子,你为何像在说自己?”

        落儿略有迟疑,怯怯一笑,指着远处的花丛道:“啊,哪有?没有。阿恕,你看那片紫色的花丛,好美。”

        天恕顺着手指看去,那片地上的紫深深浅浅,几多变幻,像极了梦中的后溪山上腾空炫耀的色彩,便也心生欢喜地说道:“等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中已合成个紫粉白相间的花束。他手捧鲜花步步生风,眉目弯弯,款款走来。

        突然,树影婆娑中一人飞掠而下,直抵命门而来,快急如闪电流行,忽忽间一蹴而就。然而棋差一步,天恕徒手抵住了飞来的武器,出手一震,将来人震出三丈开外。而另一手中的花束也做了漫天飞舞状,一时间心生怒气。

        定睛一看,偷袭者竟是国君姚烛缨。还未说得只言片语,又见一物从姚烛缨袖管中飞出,以更快的速度直扑脖颈而来。

        天恕亦将明轩修篁旋出,于是两人同时被缠了脖子。烛缨的手凭空用力抓握,小蛇便将那长长的脖子缠得更紧了。天恕手指用力一点,剑身便贴着那同样长长的脖子又旋了一周,当再次回到起点,剑尖已深深地刻入了肌肤。

        落儿迅速甩出缠丝罗勾住了小蛇的身体,那小蛇竟松开了缠绕的脖子,攀住缠丝罗径直向落儿爬来,渐行渐近,近在咫尺。它又一次露出了那个令人莫不着头脑的笑脸,乖巧地扭了扭身子。

        “花针蛇,你认得我?若你真认得我,不要再为难我们,回去吧。”

        那蛇儿真的乖溜溜地回去了。

        当天恕再一次手握剑柄之时,烛缨已放弃了抵抗。

        “被缠脖子的滋味很好吧?”

        烛缨一副好死也不要赖活着的无所谓样,调侃着:“感同身受,彼此彼此。”

        天恕问道:“你怎会在此?”

        烛缨反问道:“你们又怎会在此?你们不是去了南荒?敢孤身潜入王城,不对,你身边那些暗影呢?”

        天恕并不理会:“是红宝把我们带到这里,你又恰巧在此出现,你们王宫与东梁联系紧密,这里一定有可以联通东梁的秘境。说,秘境在哪里?”

        秘境?难道是那棵大雪松?兕氏与东梁有关?他们与眇理子有关系。看来那位大国师真是无孔不入,天下遍布他的眼线和追从。

        烛缨一言不发暗自思量:你们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们,不如……

        “你们是要找眇理子,找他做什么?你们不会想找死吧?他正到处找你们呢。”

        “老实点,别耍花招。带我们去找。”

        “找什么?”烛缨悻悻地耍赖。

        天恕将剑尖抵喉:“你找死?”

        烛缨立马服软道:“好好好,这就去找。乔兄,一定要看好你的剑啊,我听说仙器都有自己的脾气,你这把宝剑听不听话啊?”

        天恕没好气道:“你若内心纯善自不会为难你。”

        烛缨又把头转向另一边,讪皮讪脸道:“仙子姐姐,帮我说说好话吧。我被骗了,原来花针蛇喜欢的是你,若早知是你,我一定会……”

        天恕道:“一定会怎样,小心你的脖子,快走!”

        烛缨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甩开这把剑和这把剑的主人,之前修筑的地下网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不露痕迹地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走了许久看见一株粗壮的柳树,便渐渐地向树靠近。

        当几人走到距离柳树一丈之地时,他停住了脚步,转动了一下肩肘,指指脖子上悬着的剑尖道:“乔兄,我内急了,我要到树后……”

        “你又耍什么花招?”

        烛缨委屈道:“真的,不信你跟我一起过去,你们两位这么厉害,我跑不了的。”

        天恕收起剑身跟着他往树后走去,刚转入树后,便听得背后一声巨响。

        “落儿!”

        天恕急忙冲回去,眼看落儿入了地里,地面又回复如初,还未来得及回头,姚烛缨在树后喊了一句“乔兄,再会了”,便也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不见了。

        落儿垂直地降落了下来,像是跌落了井底,下来后的空间更大了一些,昏昏暗暗。王宫外有地道,应该早些想到的,只是这些地道不知通向何处,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先探探这里的路。

        “姐姐,姐姐,你在这里吗?”幽暗中传来阵阵呼唤。

        落儿看清来人道:“果然是你搞的鬼!乔天恕呢?”

        烛缨拂了拂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他在上面急得像没头苍蝇一样。”

        落儿忙退后两步道:“离我远些,不准靠近。”

        “好好好,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姐姐莫不是嫌我今日灰头土脸?我洗干净了也是很好看的。”

        落儿鄙倪地又退了一步。

        “不知姐姐要去向何处,在这里怕是你要跟着我才对。”姚烛缨笑得得意,“你是打算在这里一日游呢,还是要去王城外,还是要去王宫内?”

        这里果然是不一般,竟然连接城内外和宫内外,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姚烛缨竟然轻易地说了出来,这不应该是机密吗?

        烛缨头一歪,手一指:“还是跟我走吧。”

        他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落儿并未挪步,便也不走了,轻叹一声,从袖中掏出那条花针蛇:“那,给你。既然它喜欢你,让它给你领路吧。这里面四通八达,玄妙莫测,还有陷阱机关,若是没有指路的,可就不是一日游了,难不成姐姐你想在这儿多陪我几日?”

        他露出一抹坏坏的笑,目光中带有深深地炽烈,虽然四周昏暗,但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落儿的眼中。

        她快速地避开了目光,毫不犹豫地接过花针蛇。蛇儿真的很喜欢她,昂起它那小小的头颅咧开嘴笑着,那可爱的样子任谁也会回以相同的笑颜。

        姚烛缨呆呆地看傻了,叹息摇头道:“唉,不是吧,活了这么大,竟然混得还不如一条蛇。”

        落儿话不多说,将花针蛇盘在掌心,嘴里轻念道:“小可爱,带我去找他。”

        那小蛇依旧昂着它那小小的头颅,瞬息转变了方向,落儿便按着它头所指的方向向前走去。

        “有意思,有意思得很,唉,等等我。”

        他突然想起曾经听青扬君,也就是当时自称是术宗弟子的乔天恕说过,花针蛇的主人原本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而花针蛇又十分喜欢大祭司,难不成那女子跟天圣宫有关?花针蛇也跟天圣宫有关?

        “姐姐既然是真正地大祭司,不知可了解花针蛇?”

        上次见到花针蛇后,落儿特意问过顾兰有关那蛇的事情。

        “我只知道花针蛇是天圣宫独有的,在卷宗记录中,它的最后一位主人名叫——月芷桐。……她?”

        等等,天圣宫独有?这么说它也是外星来的?

        啧啧,烛缨觉得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蛇儿让天外来客看起来亲切,还是应该痛恨天外来客让蛇儿看起来疏远。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东西,竟然离得自己那么远,那么远。离得自己那么远那么远的东西竟想让其变得最亲近。

        他的鼻子揪心得酸了一下,清了下嗓子说道:“她是谁?”

        “前右护法轲征的随护,轲征也就是现在的征太后,她是太后的人。原来如此,你的蛇是太后给你的?”

        “是。那它原来的主人呢?乔天恕说过,它原来的主人应该还活着。”

        落儿惋惜道:“活着却被夺走了一切。”

        姚烛缨一时摸不着头脑:“啊?”

        “这条蛇一定是她随身的宝物,就像法器一样,能被带离身边,只能说明她凶多吉少,活着也如同死去。”

        姚烛缨突然明白过来:“本君要找到她。”

        落儿担心道:“可是如果它的旧主死掉,它也会死掉的。”

        “放心,我不会让她死,我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她可是本君的贵人。”

        而你更是本君的贵人,烛缨露出一抹莫名其妙的欣慰。

        找不到程希和妖羿,却来了个大祭司,如此也好,有她在手,万事好办,不能轻易地放她回去,强攻不能,唯有智取。

        “快些走吧,不然一天都出不去,本君已经饿了三天了,可不想饿死在这里。”

        落儿没好气地暗自嘀咕:还不是你自己非要下来,我就不信你舍得把自己饿死,不知又要耍什么鬼。此人不可信,必须给天恕留下标记。

        在地面上的天恕把那棵大树揭了个底朝天,最后果然发现一个垂直而下的地洞,随翻身一跃跳下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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