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夫人——

外面传来丫头们来回走动的声音，韩白亦心情不悦的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嫣红的丰腴面容！心中大惊，瞬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不由得懊恼的一拍脑门，猛然坐起了身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婚之夜，对毓婉用强就算了，竟然还跑到别的女子这里过夜！

　　嫣红被他的突然大动作弄醒，不情愿的睡眼微睁，伸出嫩藕一样的手臂，撒娇的扯着他的胳膊：“大少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儿嘛！”

　　“你可听到昨晚正房里有吵闹声？”韩白亦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嫣红的娇声娇气，反而急急出口问道。

　　“没有！静得很！那样一个弱弱的小体格，想闹怕是也闹不动！”嫣红干脆闭上了眼，撇着嘴，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一个没用的小女子，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大婚之夜，竟连自家男人都留不住，哪还有脸闹！

　　韩白亦一听，心中顿时惊惶不安起来。他用力甩开嫣红还拉着自己胳膊的小手，手忙脚乱的下了床，胡乱抓起自己的外衣，随手披上，急往外走去。

　　嫣红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坐起身子，恨恨的在他身后空喊了一声：“大少爷——你干嘛这么急！”

　　韩白亦急步小跑向正房，心思忐忑的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抬眼下意识的先往房梁处望去，只见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异常，才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迈步进了屋子，轻手轻脚走向大床，却见床上大红锦被叠得整整齐齐摞放在里侧，床面亦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对劲，他的惶恐心绪才彻底舒缓下来。

　　拍了拍还在慌乱狂跳的胸口，他抬眸仔细看向房间四周，再一次确认，确实没有任何被砸被毁的痕迹，且干净整洁，梳妆台上的各类饰品亦齐整的摆放着，就好似昨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韩白亦不自主的心中翻腾起无限愧疚，充满了自责。

　　毓婉虽不是自己特别喜欢的类型，但无论从家世还是身份来讲，在一众官宦家眷中，和自己都是最相配的。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昨晚被自己那样野蛮粗暴的对待，她却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撒泼、胡闹，更没有做出什么自残、自杀之类的偏激行为，真乃贤淑大度之女子！

　　现在想来，自己真的实在太不像话，太对不起她了。

　　可是时辰这么早，在韩府里她又人生地不熟的，会去哪儿了哪？天，她莫不是回毓府告状去了吧？

　　韩白亦瞬间感觉头大了起来。毓婉她老爹可是当今太子最看重的人，且有错的一方本来就是自己，如果真要是闹将起来，……天哪，不敢想！

　　他转过身急向门外寻去，刚走至门口处，见到院子里的丫头秋棠，急声问道：“秋棠，你可有见到少夫人？”

　　“大少爷，少夫人一炷香前就出去了，说是给大夫人敬茶去了。”秋棠笑回道。

　　韩白亦眸光一怔，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她怎么独自一个人去给母亲敬茶了？自己老娘那张嘴，可从来不饶人。想到这儿，他急步往外走。

　　“大少爷，你这么忽匆匆的，要去干嘛呀？”嫣红从西厢房的门口处小跑出来，拦住了韩白亦的去路，醋溜溜的问道。

　　韩白亦剑眉挑了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低低的提醒道：“我跟你讲，最近我们两个都要收敛一点。你也知道的，少夫人她爹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且要将你收房，必得她同意才行。所以你最好悄悄的，免得把她惹急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这嫣红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嚣张了一些。无论怎样，妻、妾各有名分在，这点他还是拎得清楚的。就像老爹韩耀祖，虽日常偏宠姨娘一些，但也绝不允许姨娘僭越自己母亲半分。

　　“哎——好吧，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嫣红如丝的媚眼眨了眨，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韩白亦话语中的分量，没好气的酸溜溜甩出一句，虽心不甘但还是乖顺的细腰曼扭着转身回了房。

　　“我不管你以前在家里是怎样的，但既你已成婚，就得按我们韩府的规矩来。”韩夫人端坐在高背椅上，眼睑低垂的婆娑着自己新染的丹蔻指甲，慢条斯理的讲着话。

　　这是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瘦削的脸上，细眉细眼。微垂着嘴角的薄唇，凸起的尖削颧骨，更显出为人的清苛酸戾。

　　毓婉腰背挺直的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一个茶盏，低眉顺目的静听着，面色没有一丝波澜。

　　今日她早早就起了床，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看到还有些红肿的眼睑，拿出脂粉又认真的涂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失仪的地方，就带着若竹，按照韩府丫头的指引往大夫人院子而来。

　　韩夫人听到丫头通传，说是新媳妇独自过来给自己敬茶，当时心中一动，眸光微转着潋滟起一抹不善，告诉丫头让她在门外静候着，待自己梳洗完再见。

　　自是要先煞一煞她的威风，免得日后气焰过于嚣张，不把自己这个作婆婆的放在眼里。

　　毓婉听到丫头的传话，没有丝毫怨气，反而客气的谢过了传话的丫头，一言不发，端庄的静静站在门口。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才又有丫头传话，夫人请少夫人进屋内敬茶。

　　由于天气寒冷，在冷风中静站多时的毓婉，原本净白的小脸此时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双膝跪地，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盏，已被冻得指尖僵冷的手不自主的哆嗦着，却依然得体的温婉出声：“毓婉给母亲敬茶。”

　　韩夫人秀眉高挑，本来冷着的脸，更加深沉起来，冷声道：“你自小就没有了母亲，自是礼仪上有所亏欠，我也不怪你，今日我便教教你。给长辈敬茶，岂能这样随便？”

　　毓婉眸光一紧，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暗色，眼睑微垂着，神色平静的言轻语细应声：“还望母亲悉心指教。”

　　韩夫人清冷的眸光睨向她，皱着细眉提醒道：“把你那腰背挺直了，双手高举过头顶，把手中茶盏端平稳了！”

　　毓婉听话的把原本挺直的腰背又挺了挺，双手高举过头顶，但因为在外面冻得久了一些，指尖的僵冷还没缓过来，所以手中的茶盏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微抖着。

　　“那你就先跪着吧，什么时候能把手中的茶盏端平稳了，什么时候我再接。”韩夫人漫不经心的冷哼了一声。

　　毓婉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韩白亦从门外走进来。

　　“娘，差不多就得了，这大冷天的，地上多凉！”韩白亦刚踏进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毓婉，直言不讳的出口嗔责道。

　　他几个大步走到毓婉身边，探手直接拿过毓婉高举着的茶盏，面色不悦的转身递送给端坐在上位的韩夫人。

　　“哎哟，这才成婚一日，竟知道心疼人了！”韩夫人虽口中轻嗔着，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韩白亦递过来的茶盏。

　　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放在心尖宠的。

　　韩夫人打开盏盖，轻啜了一口，随手放在桌案上，眼神中少了刚才的冰冷，语气也温缓了许多：“好了，你也起来吧。”

　　“谢母亲。”毓婉乖巧的道过谢，才缓缓站起身。

　　似跪得久了点，她站起来的瞬间，不自主的打了个趔趄，韩白亦眼明手快的奔过去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毓婉站稳脚跟，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又稍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韩夫人犀利的眸光瞥了韩白亦和毓婉一眼，眉眼一挑，慢悠悠的淡然吐出一句：“好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毓婉恭敬的向韩夫人福身道别，却看也不看韩白亦一眼，只自己默然转身，不疾不徐的缓步出了韩夫人的房门。

　　韩白亦紧随其后。

　　“毓婉——”韩白亦在毓婉身后急喊了一声。

　　毓婉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声，只脚步匆促的往自己住的院子方向急走。若竹一头雾水的紧随在自家小姐身旁。

　　韩白亦急步追赶上毓婉，勾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冲着若竹吩咐道：“若竹你先去忙吧，我有话要和少夫人说。”

　　“好——”若竹看了看自家小姐，看到毓婉没有发声阻止，乖巧的往一边闪去。

　　“毓婉，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是喝多了酒，所以一时没把持住。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韩白亦一本正经的正色道。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毓婉压根儿连看也不看他，只眼睑低垂着，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得如万年古井，没有一丝波动。

　　毓婉的清冷镇静完全出乎韩白亦的意料之外，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晃着毓婉的衣袖，细声细气的语气中夹杂着心虚理亏，诚心恳求道：“夫人——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我保证！”

　　韩白亦的一声称呼，令毓婉的身体不自主的微抖了一下，微暗杏眸中潋滟起一抹复杂。

　　是啊，自己已是成了婚的女子，已是嫁为人妇的女子，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且刚才自己一直被韩夫人为难着，韩白亦二话没说，进屋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开口为自己说话，助自己摆脱了尴尬境地，令她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晨光中，终于体味到了一丝暖意。

　　她下意识的轻咬着下唇，心中有所动摇，积压在心底的怨怒也似消褪了不少。沉思了数秒，强忍住心底的感伤，她缓缓抬起杏眸，婉言道：“昨晚之事，我只当你确是喝多了酒，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了，可好？”

　　“好好好！多谢夫人大人大量！”韩白亦顿时喜出望外的连连应声。

　　有风掠过，拂扬起毓婉耳边的几缕碎发，那张净白的小脸明显浮上几抹红晕。

　　温暖冬日下，毓婉弱不禁风的温婉模样，让韩白亦不由得心神一荡！

　　韩白亦柔情灼灼的凝眸，亦令毓婉不自禁的眸光一紧，数秒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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