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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晏顷迟坐在椅子上,手边摆着块玉佩,他似在沉思,连谢唯走到身侧也没察觉。

        “我再给您看一看吧,好准确点。”谢唯不大放心的摸过他的腕子。

        晏顷迟没出声,他顺手抄来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酒壶里的酒已经快见底了,辛辣冰凉的酒水润过喉咙,触感分明。

        谢唯把完脉,心中暗叹,察观了晏顷迟的脸,晏顷迟的脸完全瞧不见血色,寡淡里透着憔悴,因灵气不足,伤势愈合的极慢,几个月过去,颈边的剑伤至今未全部愈合,谢唯不由又想到了心口的那处伤,那边伤的最重,几乎毁掉了他的心脉。

        晏顷迟能活到现在,已经全靠灵药续命了。可即便用上了最好的药物,也分毫不见好转。

        谢唯斟酌了会言辞,说道:“上回我同您说的苏先生,您还记得吗?清凝宫医圣的弟子,也是神祭的掌门,妙手回春,或许可以一试。”

        “白鹤仙君苏灵郡吗?略有耳闻。”晏顷迟说道,“看来是老天不准备让我做个久命的人,苏先生不做掌门已经很久了,踪迹难寻。”

        “这……”谢唯缄默。

        “我还有多长时间?”晏顷迟又问。

        “……”谢唯避重就轻的说道,“养吧,仔细调养的话,元气散的会慢些,灵府还能靠药吊着,三长老短时间内记得万万不能再费神了,虚耗过度只会加剧元气消散。”

        晏顷迟没说话,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饮尽,这辛辣寒苦的滋味让他头昏。

        他把重新拼合的玉佩握到掌心里,指腹沿着碎裂的纹路揉搓,一遍遍滑过去,不厌其烦,他想不到别的,全是萧衍,好似萧衍正坐在他的面前,在笑。

        玉佩被反复摩挲,晏顷迟耳畔浮响顿挫的是萧衍的声音,他看着这块冷玉,眼前的光景又退回到萧衍和沈闲在雪中纠缠不休的样子。

        雪色合着月色从窗户里透进来,铺在殿里,似是落幕的白光。

        言犹在耳,满身杂念,晏顷迟深吸了口气,再也无法抵挡堕落的渴望。

        晏顷迟这一生剑戟森森,然而要说无能为力,大抵也只在此事上——

        萧衍于他而言,是渴慕不得,是百求不到,是镂骨铭心。

        他前半生走来,将情爱置身事外,视命如蝼蚁,在权势这条路上孤注一掷,到头来却被困在了萧衍的局里,输得壹败涂地。

        偏越是在意,越是沉陷其中。这是晏顷迟唯一不敢显露的柔软,他不可交付于人的命脉。

        必须要以绝后患。晏顷迟脑海里可怖的念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险象环生,这局势已经烂透了,现在萧衍和沈闲都在京墨阁,如此,只需要引走萧衍,再借故引出沈闲,便可以杀了沈闲。

        这件事得尽快做好,不仅要做好,还要做得漂亮,不能让萧衍看出任何破绽。

        萧衍是在意墨辞先的,墨辞先现在知道他的身份,无疑是个把柄,萧衍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何不让墨辞先引走萧衍,自己再借着萧衍的名义引出沈闲。

        晏顷迟心底很快有计策浮出。

        谢唯几乎是在瞬间感受到了灵气的波荡,晏顷迟的灵气在体内疯转,威压顷刻间如山般坐落下来。

        他整个人如坠深水,呼吸窒住,狂涌的灵气催动了体内的血,眼前景象骤然化作了浓黑。

        殿里的灯烛霎时间全灭了。

        谢唯不敢多言,赶紧要上前去点灯,然而他的手刚摸到烛台,便被另一只手压住了。

        “别点灯。”许是饮过酒,晏顷迟的嗓音低沉沙哑,“我有话要同你交代。”

        “您且说。”谢唯恭谨道。

        “周掌门这段时日是一直在服药么?”晏顷迟问道。

        “嗯,周掌门这段时日身体不适,我开了几味方子,没有什么大碍,服药调息便可。”谢唯答道。

        晏顷迟没接话,过了半晌,他才淡淡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萧衍清闲了两日便又开始忙碌,他藏押苏纵的地被江之郁发现了,不能再将人放在那里,几番思虑后,干脆把苏纵带回阁里,封在了九天境里。

        这件事他做得滴水不漏,除了自己,阁里无人知晓。

        得用苏纵引出贺云升才行,贺云升那日有意避开了晏顷迟,想来是不愿暴露自己,如此推断,晏顷迟应当还没有怀疑贺云升?

        “狗咬狗。”萧衍轻嗤。他不准备把贺云升和苏纵的事情告诉晏顷迟,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比起看晏顷迟死,倒不如让他自个儿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他享受的乐趣就是看着这位高坐九尺明堂的神君,失去自尊的低贱模样。这比任何折磨都要来得让萧衍高兴。

        萧衍在心里盘算着下面的做法。

        沈闲进来时,瞧见他仰坐在太师椅里,萧衍的身上是件绯红的长袍,明艳似梅,恰合了他如雪的肤色,屋里没点灯,天光穿过大半间房,落在他的脚边。

        他的半身浴在窗格投入的余晖里,脸沉陷在光照不到的晦暗里,萧然意远。

        “累了?”沈闲轻悄悄的走过来。

        萧衍闻言坐起身,说道:“没有。这几日你有查到什么风声吗?”

        “你这是一刻也不想着清闲了?”沈闲笑着打趣,“才歇息没两日,就又要开始整顿事务,是个大忙人。”

        “等事情都过去了,鼎铛玉石的潇洒日子多得是,若是这个节骨眼放纵疏忽了,日后只怕会再生事端。”萧衍说道,“要乘胜追击。”

        “你想要听什么样的?”沈闲问道。

        萧衍不答话,只是撑脸看着沈闲,微挑的眼尾已经把要说的话诉尽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会儿来,也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沈闲笑道,“周青裴要羽化登仙了,这消息本来没放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胫而走了。”

        “周青裴早就失了势,他这怕不是大限将至,而是有人要他死。”萧衍指尖搭在椅把上,轻打着拍子,“这宗门要易主了。倘若他们还未选下任宗主,那不就是晏顷迟和墨辞先之间要选一个出来。墨辞先那里是什么动向还未知,我得见一见他。”

        沈闲不虞:“你当真要见墨辞先?他不是什么好人。”

        萧衍笑了:“那你看我是好是坏?说对了有赏,说错了要罚。”

        沈闲佯作沉思:“嗯……我觉得时好时坏,随心而为。”

        “错了,我可从不自诩好人,”萧衍眼里又融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伸出自己的掌心,“蛇骨还我。”

        沈闲意外,但还是按照约定把手腕上的蛇骨取下来了,这东西他一直以为是个护身符,可以通讯,并不清楚其中门道。

        既然东西本身就是萧衍的,再收回也是应该的。沈闲如此慰藉自己,但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他心里头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萧衍唇角笑意微携,颠了下蛇骨,蛇骨在他的掌心里逐渐融成了一条小蛇,小蛇吐着芯,盘踞在他的手背上。

        “这蛇骨本相是我的神兽,是需要用心脉血喂养的,天生性子邪,你不是它的主,又总带着它,它迟早会把你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灵气吸干。”萧衍说道,“我喂它几日再给你。”

        沈闲觉得两个人现在就在阁里,也确实用不上什么通讯的灵器,便应了。

        “你去找墨辞先,是要回宗玄剑派吗?”他又问。

        “不回,去宗玄剑派就是羊入虎口,我会和他约在别的地点,”萧衍说道,“这事儿耽搁不得,我这两日便会约他见一见。”

        他说话间,小蛇又沿着他的指节缠绕了几圈,萧衍刺破了自己的指腹,血珠涌出,小蛇嗅到味儿,用利齿抵在伤口边沿,轻舐血珠。

        像是想起了什么,萧衍又说道:“上回你给的小竹扇,在赌坊的时候被会毁掉了。”

        “这不打紧,我这几日再给你重做一把。”沈闲说道,“你去见墨辞先的话,需要人手跟着吗?”

        “不必了,”萧衍逗着小蛇,这小蛇蹭地他指腹微痒,“墨辞先是要和我同舟共济的,带着人手去,未免太不信他,装样子还是需要装的像些,我从宗玄剑派回到京墨阁,已经是在给上次未完的谈话回复了,至于他信不信我站在他这边,就看他愿不愿意见我了。”

        沈闲憬然,周青裴死了,墨辞先和晏顷迟必然会鹬蚌相争,矢在弦上,只需要再推动下便可。萧衍这是想两吃,想要不动一兵一卒的得利。

        “那,大概几时回来?”他问道,“若是晚了,我也好接应你。”

        “他不会杀我的,”萧衍笃定道,“在晏顷迟没死之前,他必然不会杀我。”

        “怎么说?”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再了解晏顷迟,也没有人比我再恨他了。”萧衍抬眼,小蛇饮过血后,鳞上的诡丽的花纹愈来愈深,黑气裹覆住它,它滑动着身子,无意摩挲着萧衍的指节,那微妙,酥痒的触感从指上延递到小臂。

        “以夷伐夷,他想让我当他的狗,杀了晏顷迟。”萧衍目光冷凝,猛地摁住了小蛇的头,那的尖锐森然的利齿,登时扎进了柔软的指腹。

        温热从指尖荡开,血悉数化进小蛇的嘴里,化作了澎湃灵气,它贪婪的吮吸着,将渗出的血吸地点滴不剩。

        萧衍并不觉得痛,他眼里漾起了笑意,温声软语说道:“可惜啊,好巧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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