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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一身男装


第189章  一身男装
  客厅正墙头,安着上海潍很少见的二台电梯。电梯能比正常人步行快得多的速度,提升到白星的最高楼层六楼,再缓缓下来,非常方便,也非常令人感到新奇。
  据说,每天专门到酒店来,观赏和乘坐电梯的中国人,就占了入住客人的一半。
  精明的法国人从中看到了商机,便把以前的任其观赏,改成了收费。仅是欣赏观赏(严禁抚摸),每人10分钟,一两足银。
  乘座,自下而上再自上而下,每人二两足银,据说还趋之若鹜,门庭若市。
  能到收费昂贵的白星酒店看电梯的中国人,自然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法国人仅靠这一项,就赚了个狠赚。客厅左边,是利用空间夹出来的咖啡厅,因为全用的是玻璃,所以看起来,似乎是悬在半空。
  右边,是通向二楼的螺旋式金属梯,金光闪闪,豪华典雅。
  梯子二旁,是二个红衣绿裙,云发飘逸,脸蛋秀美,分别佩戴着展翅金凤挂珠钗和赤金累丝长簪,银鎏金凤首发钗和赤金洋錾长簪的中国仕女。
  二楼,与左面的悬空咖啡厅遥相对应的,是露天会议室。
  成长方型横贯右面,纵深达100米,坐千把人绰绰有余。会议台顶沿,依然是挂着大红幅绸条;祝贺上海花会成立大会。
  此时,阿桂老板带着九姐妹。
  衣着简洁整齐,也分别站在楼梯口二旁,有客上来,齐齐弯腰招呼:“您辛苦了,谢谢!”可别小看了这一句敬语,是十姐妹先在各自花楼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后。再齐聚阿桂会长客厅,一起排练而成的。
  要知道,这可真不简单!
  要让这些平时动辄粗言秽语,横眉绿眼和颐气支使的老鸨们,要这么谦恭温和,彬彬有礼地说出这句敬语,的确费了十姐妹不少功夫。
  特别是,那个小脚阿娥和洪老五。
  更是练习得鬼火直窜,站立不稳,差一点儿就抚袖而去。至于会长副会长们在今天的穿着,也由阿桂老板提议,大家赞成而统一。
  结果,这些平时穿着最好的老鸨们,反倒成了今天现场穿着最朴实的人。
  今天最关键的签到处,设在了前台。法国人历来对社会团体最感兴趣,到中国取得法租界后,又把这一套照搬到了租界内。
  黄帮主向查理爵士所提出的租用会场,可没这么简单。
  先得让黄提出申请理由,整理成文后交给查理,查理审核后再签批。这当然难不倒黄帮主,好几条理由一一写好交上去,查理爵士看完,欣然签准。
  为何?
  黄帮主鬼精。
  居然抓住了“妇女解放”和“理性自治”这二条,这让一向标榜“平等博爱自由”的法国绅士连连点头,竟然指示白星酒店老板,把前台也让了出来。
  酒店前台,是一个酒店的管理核心。
  进·出·结账·后勤等日常具体工作,概由前台综合处理。并不懂酒店事务的查理爵士这一指示,等于打乱了酒店的日常工作步骤。
  酒店老板对此颇有意见和不满,暗地不知骂了多少Pauvrecon!(法语,蠢货),conard(法语,傻帽),salopard(法语,混蛋),cretin(法语,白痴)。
  可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
  惹怒了租界总管,后果很严重。最终,老板只得照办。好在花会成立只有半天时间,把前台人员全部扯到咖啡厅里,电话和终转线让技术员全部转接上去,也就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只是,委屈了那些新老客户。
  特别是那些趾高气扬的法国人。看到自己常来常往的前台,变成了中国人的天下,而自己却需要屁颠颠地,爬到半空中的咖啡厅办理手续,气不打一处来。
  可一打听,又都泄气,耸耸肩膀,摊摊双手,忙自个儿的去了。
  此时,上午9点,宝英雅芳和那拉加上三个中国姑娘,一共六人在前台里微笑站着,准备恭迎每一个前来签到的客人。
  三个中国姑娘,是十姐妹商议后的结果。
  由其中最大的“花中花”,最具特色的“男楼”和最小的“乐乐”,各出一名姑娘,合着阿会长的三人共同负责前台。
  为何要这么多人?
  原因十分简单。
  在前台正中,也就是那拉的脚下,桌子凹进去的空间里,放着一个半圆盖藤箱,箱里装着一千条小黄鱼。什么概念?1000条×5两/条,也就是足足五千两黄金,足足重达250公斤,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此钱,由十姐妹均摊。
  因此,人家派出三个姑娘代表进行督发,也在情理之中了。为表精诚团结和公平无私,阿会长还规定,签名簿由宝英保管,签名的毛笔或水笔(原子笔)由雅芳负责(研墨,递笔,吸干墨迹等)。
  按名字取小黄鱼,则由那拉和对方三个姑娘负责。
  大家一起开箱,弯腰取出,先攥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里,亮给大家看看,再起身,笑容可掬,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客人。

  关于这最后递给方式,宋嫂嫂,周美人和沈扣珠三老鸨还提议,这样太直白,不好看。
  按照中国传统习惯,得先用大红绸缎包着,以示喜庆恭迎,再双手递给客人。陈宝姐,小脚阿娥和洪老五都反对,说那包着,谁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如遇到居心叵测的客人,领了却躲藏到厕所换成纸条儿,再跑回来反咬一口,怎么办?
  再说,小黄鱼通体金光灿灿,拿在手里富贵吉祥,没哪个客人不喜欢,也正好验明正身,预防调包吃诈,反正,大家都是江湖高手,这一江湖套路不会不懂,既然懂得,就要防止。
  阿桂会长一锤定音,采取不用包装法。
  足足五千两黄金的这么一大笔巨款,是值得天下江湖的好汉豪杰们一试身手。再说,真要劫掠,道道重兵和如林刀枪都防不住,又岂止于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共场所?
  十姐妹都是江湖老贼,特别是阿桂老板,岂敢掉以轻心?
  这不,姚少和另选出的三个膀大腰圆徒弟,身穿酒店保安服,警棍电棒佩枪钢铐,全副武装,分立前台二边,聚粗会神,虎视眈眈,威风凛凛。
  其次,黄捕头名正言顺派出的红头阿三和中国巡捕,会场内处三人一组不间断巡逻。
  其后,阿桂老板临时选派的百多个男女徒弟,分别充当了会场服务人员,后勤,甚至停在外面揽客的黄包车夫等等。
  最后,为彻底安全保险。
  由查理爵士直接给上海军政府照会,要求予以保护。成立不久的上海军政府自然一口答应,派兵在离白星酒店还远的路口,设卡守卫,没有花会邀请书的人和车,一律改道而行。
  这样安排下来,应该是毫无问题了。
  看看挂在墙头上的一排时钟,听着嗒嗒的数秒声,宝英雅芳和那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快10点了,除了来了十几个老态龙钟的前清遗老遗少,几个西装笔挺的小记者,还有七八个有点小名气的梨园弟子,就一直没人来了。
  上午开会,一般来说,10点—11点,是客人来得最集中的时间段。
  这时间段一过,客人来得多少,基本上就定了。可现在,区区不到百把人,离原发出的邀请书并同意来的上千人,简直是惨不忍睹。
  正着急呢,宝英眼尖。
  瞟到旋转玻璃门外的二个西崽,同时一鞠躬,高兴地提醒道:“注意,又来了。”六人精神一振,笑逐颜开,婷婷而立,注视着玻璃门。
  好!
  陆陆续续进来了一大拨人。
  男客西装履服,女客旗袍衩裙,神态安详自信,步履踏实从容,一看就是商贾大户,达官贵人、文坛宿儒、梨园名优之类。
  果然,来人一签字,就把宝英雅芳喜得闭不上嘴巴。
  那拉和三个姑娘呢,按照事先的演练,一瞟到二姐妹的笑盈盈,就做好了准备。具体取钱人是那拉,他一弯腰揭开藤箱,拈出一条小黄鱼,同时顺手盖上箱盖。
  手心一亮,将小黄鱼对三姑娘亮亮。
  然后立起,笑容可掬,一双洁白的手套伸出,掌心里躺着一条金光灿灿的小金条儿。客人接过,或微微叩首,以示谢谢,或舒目一笑,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近50多条小黄鱼发了出去。
  姚少瞟瞟那摊开,里外都镶着明黄绸缎的签名簿,上面签着各种字迹的名字。虽然这些名字他一个不认识,却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抬眼间,和宝英高兴的眼光一碰。
  一向对他喜怒无常,呵斥多于表扬的宝英,居然对他含情脉脉笑笑,差点儿把可怜的姚少魂儿勾走了。这些签名,姚少不认识,宝英和雅芳也并不太认识,仅能模模糊糊感到,这签名对阿桂姐和上海青帮很重要。
  又来人了!
  看来,这陆陆续续来的,都是些中产。
  宝英所能认识的上海滩几个大佬,一个都没露面。宝英心里明白,自己认识的大佬,实际上也就是阿桂姐认识的大佬。这些大佬和手下的声势虽然比不上青帮,却正是他们的存在,衬起了上海滩的江湖。
  商界,官府或别的什么不来,尚可用“不屑”“不同道”或“没时间”等借口。
  江湖上的同道不来,则是公开的装聋作哑,轻视,敌视或者妒忌什么什么的了。再说,一直排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十姐妹,从早上8点半一直站到现在,已近二个多钟头。
  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老鸨,二个多钟头笑容可掬,仪态优雅的站着,一点儿不亚于第一次被破身子的痛苦。
  在最后一次排练时,洪老五还大着嗓门儿问道:“会长,如果站得实在受不了,可不可以蹲下歇歇的呀?”她一开口,早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的老鸨们,也纷纷开叫。
  其实这事儿,阿桂老板自己也一直在琢磨。
  毕竟这一站,就得好几个钟头,连自己也受不了,更莫说其他人了。但是,又必须得站。世人对花楼和花会不待见,阿桂心里早就清楚。

  现在有这么一个得以正名翻身,甚至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必须要抓住。
  想想当初,自己和宝英妹赤手空拳闯进上海滩,比现在更困难重重,一咬牙,也挺了过来,阿桂老板便回答道:“尽量站,这关系到你自己的名声和形象。”
  没想到,洪老五冷笑一声。
  “世人都道婊子无情,无情了上千年,还怕什么名声形象的呀?”小脚阿娥更是露骨:“反正都是卖!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二面都要顾,哪忙得赢罗?”
  其他老鸨,都乐得嘎嘎嘎的坏笑起来,一齐拿眼来看着阿桂会长。
  说实在的,九姐妹愿意参加结盟,一大半儿,实在是出于对阿桂老板,也就是上海青帮的畏惧。一小半儿呢,自然也想借此修成正果,不再动不动被人当面和背后唾骂。
  都道,婊子无情,老鸨无义。
  其实,这些人的内心,也应该是极其矛盾和痛苦不堪。矛盾在于身无一技之长,不干这个无法生存,渴望活着和活得更好,毕竟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本能。
  这当然要除开那些本可自食其力,却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天生贱人。
  痛苦在于毕竟是个大活人,虽然从业卑劣,人品邪恶,整日被人当面背后唾骂鄙夷,还真是令其大伤脑筋的事儿。
  嘴,长在别人身上。
  脚和手,却属于自己。
  虽然敛财无数,却恶贯满盈,终日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你说痛苦不痛苦?关于这些,老鸨们不明白或者装糊涂,阿桂老板自己心里可清楚,便皱起了眉头:“外人说我们,自己也这样说自己?行了,不要自我作贱了。大家振作点,好歹只有二三个钟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见阿桂老板发怒,老鸨们畏惧,不言语了。
  “不过,”阿桂想想,也的确为难这些老鸨了,再说,如果有人受不了,当场倒下或昏厥,岂不会还没开,就先乱作一团:“如果有时实在没人上梯,我们也不必站那么笔直,堆着笑脸。蹲下不可取,再说,你蹲得下吗?”
  其实,此时的阿桂,是在对着小脚阿娥和洪老五说话。
  小脚就不必说了,让她站半个钟头都够呛,更莫说全程站完。因此,阿桂早在看场地时就想到了,把小脚阿娥安排在楼梯口左面。
  为何?
  简单。
  楼梯口的左右面,因为是法式的建筑风格,都像现代使用的电梯一样,有着半人高的装饰梯板,必要时,小脚阿娥扶扶梯板,松松弛弛,放松放松,总比一直站强,以恢复体力有好处。
  至于洪老五吼叫的“蹲蹲”,这个军火大王的老鸨女儿。
  一向我行我素,女扮男装,大大咧咧,风风火火。阿桂老板早就注意到,本是女儿身的洪老五,穿着一身西装履服,被勒裹得周身上下紧巴巴的,如此,她蹲得下吗?
  今天呢,阿桂老板防患于未然。
  事先给大家打了招呼,穿着简单,形象重要。为着自己切身利益,老鸨们都换了衣服,还真穿得朴素,成了会场里最不显眼儿的一群。
  可问题是,我行我素惯了的洪老五,却依然是一身男西装,阿桂也不好叫她换换,只得由她。
  由此,被男衣男裤包裹得紧邦邦的她,即或让她蹲,可她蹲得下吗?谁知,洪老五也不笨,一听阿会长的反问,丌自先来了一下:“我试试,好像会长是在问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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